握著房間門把數到一百後轉開,衛輔走向浴室準備盥洗,門剛推開一條縫隙赫然看見爸爸的身影,急忙縮回腳。

想當作什麼也沒發生的拉上門扉,爸爸卻像是背後有長眼睛似的,明明把臉埋進毛巾,被布料模糊輪廓的嗓音喚著他的名字,衛輔只好又推開門,拖著腳步走進大人讓開的空間。

拿過自己的牙刷和漱口杯,嘩啦啦的水聲蓋過呵欠,衛輔抬手胡亂抹一下眼角,關上水龍頭去拿牙膏,轉開蓋子時爸爸的聲音冷不防在頭上響起。

「你還好嗎?」

「什麼?」

衛輔嚇了一跳,一下沒拿捏好力道,手忙腳亂拿牙刷接不小心擠太多的牙膏。

爸爸沒注意到下方發生的小小意外,他打開櫃子拿出剃刀,盯著鏡中的倒影摳摳冒出來的鬍渣,繼續說道:「今天起得比較晚,看起來沒什麼精神。昨天晚睡了?」

「沒有。」衛輔答的飛快,把牙刷塞進嘴裡,沁涼的薄荷味刺激著大腦,他可以清楚感覺到涼意從舌尖竄到身體各處,夏季的白晝裡指尖冰冷的嚇人。

一個在刷牙另一個在刮鬍子,父子倆都沒空開口,衛輔以為會這麼下去,把牙膏沫吐掉抿了口水,倏地聽見身後的人低聲笑了起來。

他以為是自己聽錯,下意識抬頭,爸爸也歛下眼看他。兩人對上眼,那對和自己如出一轍的棕眸微微彎起,神情是久違的愉悅和放鬆。

「想到你小時候看到我在刮鬍子就會擠過來,非得要站在這個位置看。」

爸爸放下剃刀,寬厚的手掌停留在他肩膀以下比劃。「那時你踩在我的腳背上,只有這麼高。」

揉合笑意的溫和嗓音迴盪在浴室,柔軟得讓人誤以為此時還身處在夢中。

衛輔沒接話,他差點把水吞下去,吐掉後再抿一口,假裝認真除去殘留在口中的異物感。